离开了身体，大脑还能优雅地思考吗

姜文的「鬼子来了」有一个耐人寻味的结尾——姜文饰演的角色被砍了头，视角切换到姜文所见到的画面，观众能切身感受到头颅被砍下后眼睛看到的事物。

「鬼子来了」结尾的处刑场景

当然这个情节只是用了艺术化的手法。不过这也让路边菌想到了长久以来在思索的问题，人被砍头后，究竟还有没有意识，哪怕是一瞬间的意识？

咨询了学医的同学，得到的答复是，人被砍头的瞬间就已经死了，不会有任何意识。

话是这么说，但是路边菌还是想不通，总觉得人被砍头后，大脑应该还会稍微运行一下。

和那个同学争论了半天，不了了之。

前段时间看一本犯罪学的书籍，里面就这个问题花了一些篇幅进行讨论。那时才知道原来不光是路边菌，近百年来不少医学家、人类学家投入了很多精力去研究这个问题。这里就这本书里涉及到的一些观点做个概括。

#1断头台下的世纪争论

很早开始欧洲就将斩首作为一种死刑。我们知道不少权贵，比如路易十六，就是被按在断头台上斩首的。说个题外话，似乎就是从路易十六开始，斩首成了一种荣誉。在不少被判了死刑的政治犯看来，像路易十六一样被斩首特有面子。

斩首作为一种死刑开始普及，自然而然会带来一个问题——斩首究竟是不是死刑？

这个问题可能有些荒唐，解释一下。当时很多国家对死刑的定义就是，能够实现立即死亡的刑罚。这么一说大家可能就理解了这个问题的实质，其实就是斩首究竟能否实现立即死亡。

起初犯罪学家们对这个问题也没有太关心，觉得砍头不过头点地的事。但是后来这种刑罚用得太滥，一些谣言不胫而走，比如某地某个犯人被砍头后，还眨着眼说句骂娘的话之类的。

出于职业的素养，不少医生开始辟谣，说这种事鬼才信？那些疑似造谣的人也不甘示弱，拿出一堆有文字记录的案例，说你看俺们屯那谁谁谁就是这样，你要不信就自个儿试试。

这种场景颇像现在微博上辟谣者和反辟谣者之间的争论。

争论基本分成两派，一派是以实验结果和史料记载做证据，咬定说人被砍头后还有意识；另一派以现代医学理论做论据，证明人被砍头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2实验派的证据

早期的医学家认为人被斩首后还能在短时间内保留意识，甚至有些脑洞奇大的医生认为人在被斩首后还能够行走。

这也不怪他们，确确实实有不少传说让这个问题暧昧不清。

其中最有名的传说是发生在克劳斯·施托特贝克身上的神秘事件。

施托特贝克生于年，是一名海盗，以掠夺海上过往商船为生。后来因为叛徒的出卖，施托特贝克被抓，法庭当即判他和七十三名手下死刑，也就是斩首。

传说施托特贝克在被斩首前，对市长说，如果我被砍头后能从我的船员身边走过，那么走过多少人，你们就得放多少人。这船长还是挺有义气吧。市长当然是答应了，说你开心就好。然后施托特贝克在被斩首后，还真的就那么站了起来，走过了11名船员才倒下。市长被他的义气感动，当即下令处死了所有船员。

诸如此类的传言还有很多。比如年法国刺客夏洛蒂·科黛被斩首。斩首完，刽子手拿起她的头颅，刽子手的助手上来给了头颅两巴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在场所有观众都大惊失色——夏洛蒂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这就告诉我们打人绝不能打脸。

还有不少医生为了研究这个问题，专门跑到处刑现场观看斩首，并在斩首完毕后拿被斩首者的头颅做实验。有据可查的是年一个叫文特的医生记录的试验。

实验大致内容就是创伤专家伊宁和哈尼施医生在观看一名死刑犯被斩首后，轮流拿着被斩首者的头颅（也是够恶趣味），然后文特医生尝试用手触碰这名死刑犯的眼睛，惊异地发现眼皮本能地合上了。

他们又将死者头颅对向太阳，死者眼睛明显有应激反应。而最让人惊讶的是，当这几名医生喊到这名死刑犯的名字时，头颅的眼睛竟然睁开，看着声音来的方向。

有实验派将这种现象解释为肌肉做出的应激反应。我们知道人死后身体的某些肌肉组织还是会对外界刺激产生反应，因此刚刚被斩首的头颅对外界刺激进行反应也有其合理性。

#3理论派的铁证

纵使有许多真真假假的案例表明被斩首者的头颅似乎残留着一些意识，但是理论派总是有个必杀技能够驳倒实验派的观点。

这个必杀技的基本理论是，人的生命活动离不开血液，而血液需要靠心脏这个类似抽水泵的器官施与压力，以使血液留到身体的各个角落。人的头被砍下的瞬间，输血通道也被切断，颅内血液瞬间失去压力，人的大脑会因为缺氧而停止运行。

就好比我们用一台台式电脑，只要拔掉电源线，电脑就会瞬间关机。某些部件，比如光驱可能会因为惯性还在运行，但是这种运行并不是电脑下的指令。

我们经常见到电视剧中武林高手朝着某人脖子一个手刀劈去，竟能将人给打晕，实际上也是这个道理。因为人的脖颈侧面有大动脉，负责血液运输，当受到外力击打的时候，血液输送被暂时阻隔，大脑会立刻宕机。

很多上吊自杀或者溺水而亡的人也并不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扭曲，有时候只要被绳子牢牢勒住脖子或者在水下缺氧几秒钟，人就会因为大脑缺氧而死亡。

这个理论否定了人被斩首后还存在意识的可能。

不过大脑对于人类来说是个堪比银河系一样神秘、复杂的东西，或许还有很多超乎想象的大脑机能等待着我们去发现，因此路边菌在这里也不妄下判断说人类被斩首后大脑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只能说依据现代医学的理论，这种可能性极其高。

后记

之前路边菌写的一篇关于器官移植的文章「器官移植，不仅仅是切肤之痛」中提到古代中国用斩首这种破坏身体完整性的刑罚来震慑罪犯。

写本文的时候无意看到李敖的「北京法源寺」，得知在古代，很多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在砍头时并不会完全斩断脖子，而是会斩至喉管，让头和身子连接着。经验不丰富的刽子手把头砍掉了，也会找人把头和身子用线缝起来。

这么看来刽子手比某个动不动就让角色掉脑袋的动画编剧有良心多了。

参考文献

①马克·贝内克,谋杀手段——以刑侦科学破解致命罪案.

②布莱恩·隐内,砸开上帝的坚果.

③李敖,北京法源寺.

作者：路边菌

顾问：三原

封面：moonroach

编辑：babyfish